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弋舟:過于明亮而悲傷的眼睛

核心提示:弋舟的小說,貫穿著對人的本質意義的追尋,他的人物多在觀念世界里游蕩。可是,當任何事情都被放置于觀念層面,而非肉身的層面來審視,這個世界必將是虛無且焦慮的。


​文|梁鴻

舟是一個被情所困的人。你只需看他的眼睛就知道。

但是,他的好朋友,同為"70后"作家張楚,卻認為,弋舟太過有情,因而無情。說這句話的時候,是在海口的某一旅館樓下。彼時夜色已深,微風輕揚,不遠處海浪蕩漾,一群處于微醉之中的人正在商量去哪里夜宵,好一醉方休。兩個大男人,以幾乎擁抱的姿勢,互相攙扶著,認真而激烈地爭論著誰更無情。

"太過有情,因而無情",這個判斷實在有趣。仔細打量弋舟,會發現,他對所有人充滿善意,試圖不忽略身邊每一個人,周到,細致,溫柔。幾乎可以說,他對這個世界充滿柔情,幾乎到想要抒情的地步。

但是,千萬不要被他現實的柔情所誘惑,實在是非關女性和風月,而是一個人面對這個世界的書寫姿態。如果讀了弋舟的小說,便會意識到,那雙看著你的眼睛,既在看著青春飛揚的你,也在看著你即將到來的衰老和死亡,他為瞬間的激情所投入,卻同時看到與激情同在的灰飛煙滅和虛無。《而黑夜已至》中,當那個抑郁、充滿思慮的教授劉曉東坐在咖啡館里,隔著窗玻璃看那個女孩從街上走過來時,他看見的其實不僅僅是那個女孩的此時,還是青春、希望和某種他已經喪失的東西。他同時看到了那個美好女子的死亡,作者已經預設了她的死亡,所以,教授劉曉東的眼睛是悲傷的,語言也是悲傷的,他在觀念里已經殺死了她。

弋舟的確是無情的。他在不斷建構的同時,也在拆毀,甚至建構就是拆毀。世界如此燦爛,但又危機四伏。盛開就是頹敗,沉默即是說話,它們辯證于同一事物的內部。

弋舟的小說,貫穿著對人的本質意義的追尋,他的人物多在觀念世界里游蕩。可是,當任何事情都被放置于觀念層面,而非肉身的層面來審視,這個世界必將是虛無且焦慮的。《等深》里面的那個父親的莫名失蹤和想要報復的少年,不單單是生活層面的失望和頹廢,也是面對一個混亂時代的回答方式;《而黑夜已至》和《所有路的盡頭》都有失蹤,都有對生命內部和自身精神的無限追問和猶疑,他小說中的所有人物身上都帶著疑問。當人迎面碰到一雙較真的、不放過任何縫隙的眼睛時,人是會惶恐的。這是否過于苛刻?少了寬容和維度?但是,這世間,總有那么一個人,讓你意識到陽光之下的無。總有一些人,在與什么搏斗,和虛空搏斗,向上帝質詢。

這樣的寫作者,他不熱愛生活,或者,他太熱愛生活,因為他不想妥協。妥協是一種背叛,對世界、生命和活著的背叛。妥協,一定意味著某種放棄,而放棄,意味著人之為人的精神衰退。他筆下的人物從不完全投身于某一事物中,不管歡笑、性愛、追尋,總是有多重的疑慮在那里,總有另外一個身影看著正在哭著、笑著、表白著的那個人。他在審視他,他的語言、表情和思想。

所以,弋舟的小說從來都是多聲部的。這種多聲部性通常通過暗喻來完成。暗喻既是他小說重要的修辭方式,也是他看待事物和描述事物的基本方式。一剎那的借位和神游萬里,一座橋,一個人,一杯咖啡,即是那一個,又不是那一個。世間萬物是彼此聯結,互相生成的。物質不只是物質,橋不只是橋,因為,"當我從河的南面跨橋走向河的北面時,我只是再一次感覺到了'度過'的心情。"

這樣的寫作不是基于經驗的寫作,而是一種基于理性思辨的寫作。如果拿弋舟和同代作家田耳的小說來比較的話,兩者的最大區別在于,田耳的小說活色生香,對生活的細節進行栩栩如生的、充滿趣味的描摹,田耳站在這生活之中,享受著這泥淖內部的冷暖和暗黑,他享受、體會這其中的趣味。對于作家而言,他所描述的生活是完整的、全景式的,作家可以清晰地把控他的書寫對象。但是,弋舟的小說則完全是另外一個指向,他所書寫的生活是猶疑的、破碎的,他試圖去把握他所面對的世界,卻常常以失敗而告終。他也描述細節,但不是因為熱愛和享受,而是熱衷于這細節背后的隱喻,他通過這一隱喻與世界發生關聯,生活的細節只是中介。這是兩種不同的寫法和世界觀。兩者并非截然對立,更多指向源頭的不同。譬如馬爾克斯和加繆。譬如托爾斯泰和陀斯妥耶夫斯基。譬如莫言和余華。

2014年10月,我和弋舟、田耳、黃詠梅受《回族文學》的邀請到新疆開會,會后到喀納斯去看湖。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弋舟。路途遙遠,那幾天我們每天都在車里呆十幾個小時,也因此得以親密相處,互相有更多層面的了解。

田耳野趣橫生,常因想起某件有趣的事、有意思的人而在后面撲哧撲哧地笑,詠梅溫柔靈敏,不經意一兩句話極有穿透力,溫婉的程青意外地活潑,更見風情,而弋舟,坐在前排,瞇著眼睛看窗外貧瘠的風景,既平靜又似乎有所重壓。每到三四點鐘,他會拿出一個小藥瓶,吃一小把抗抑郁的藥。陽光斜照在他臉上,那仰起頭的一瞬間,我看到一個認真治療的、與命運抗爭的弋舟。他不相信,或者說,他不愿意相信,他的抑郁病癥與他的寫作、與那個"劉曉東"有關。他不要這個隱喻。盡管,旁邊的我們,分明看到了他眉眼之中的"劉曉東",分明看到了那個被什么東西深深困住了的悲傷的弋舟。或者,的確,我們每個人都是這個時代的"劉曉東"--"那個中年男人,知識分子,教授,畫家,他是自我診斷的抑郁癥患者,他失聲,他酗酒,他有罪。"他正在以幾乎令人心碎的憔悴進行著自我的審判。

喝到微醺狀態的弋舟,盤腿坐在椅子上,或床上,或任何一個地方,慢悠悠地哼起他那首總也唱不爛的酸曲,"空擔個名聲,沒拉過你的手",我相信他的大部分朋友都聽過這首曲子,都對視過那一刻弋舟那雙明亮而悲傷的眼睛。他笑瞇瞇地看著對面的朋友,好像在向對面的那個"你"訴說悲傷的深情,但是,且慢,不要被他的凝視和深情所迷惑,你只是他的傾訴對象而已,他不是想拉你的手,而是這世上任何一個"你"。

這首酸曲隨時就在他嘴邊,好像一直在他心里回旋,憋著時刻要發出聲來。也許,它是弋舟與這世界關系的隱喻。好像你與它發生了某種聯系,但是,你卻永遠觸摸不到它。這是一種焦慮,也是一種游戲。就像弋舟在唱這首曲子的時候,滿含酸楚,卻又似乎在體會、把玩這酸楚。

這樣一雙過于明亮和悲傷的眼睛,總給人一種虛無的感覺。如此明亮,到熾熱,如此深情,到偏執,以至于讓看到他的人無端感受到這世間的寒冷和黑暗。但是,誰又能說這不是一雙天生的小說家的眼睛? 

梁鴻 學者,文學評論家。出版有《中國在梁莊》《出梁莊記》等著作。曾獲人民文學獎等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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